162、放长线-《折桂令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“胡闹,你祖父、祖母把他留在身边教养,就是叫他考科甲。到底文人不如武将得人尊重。”金将晚发自肺腑道。

    “岳父年轻的时候何等意气风发,怎么如今又说这种话?”玉破禅从外头进来,听见金将晚最后一句话,忍不住出声,见金将晚一家在闲话家长,就只略弯了弯腰就起来,捡着金折桂身后的炕边坐了。

    “世情如此。”金将晚想叫金蟾宫走上一条康庄大道,不肯叫他走了他的老路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信科甲出身就有多显贵,我只信得上头宠信、能封妻荫子的,才是真正的显贵。与其叫他把光阴浪费在考科举上,不如父亲急流勇退,甭管皇上还是太上皇,念在父亲昔日战功上,少不得要赏赐蟾宫一个中等品级的军官做一做。他如今年纪还小,得了恩荫,也不过是在军营里打转,如此,又等于从下头的小军官坐起,咱们也算没拔苗助长。况且,劝着他这么着,将来能帮着南山,他干劲也足。”金折桂递茶给玉破禅喝,看他替她理线,就略侧着身子向他坐着。

    金将晚眼瞅着玉破禅用金折桂的杯子喝茶,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火起,嗔道:“何苦叫他那么受累?”

    “岳父,蟾宫年纪小,又跟南山同进同出。皇上那边未必不知道他的名字,从来人都是最疼自己一手抚养大的、信赖自己提拔起来的。岳父这当口退下,金家什么阁老什么将军,都是旧话,人脉威势还在,到底叫人少了一些忌惮。皇上也能心无旁骛地提拔他。”玉破禅十分赞同金将晚退下来,皇帝都明摆着不肯把新武器的事告诉他了,这当口还不退下来,将来有了战事,金将晚在军中的地位就尴尬了。

    金将晚也不是愚钝的人,但他自觉还在壮年,又觉金蟾宫、小星星还年幼,不能那么早卸甲归田,得撑着等金蟾宫翅膀硬了,才能退下,“家里三房没甚出息,又隔了一层;二房更是靠不住。你祖父已经退下了,我再退下,万一错估了圣意呢。虽说我退下,圣上一定会下旨封赏蟾宫,以表隆恩,但若是他只给蟾宫一个虚职呢?”

    “从来家族兴盛都在与推陈出新。岳父当知道,金家一个阁老一个将军,才是妨碍蟾宫前程的根源。哪怕他考科举,有岳父在,他也休想有个好前程。难不成,皇上会答应叫金家又文又武,把持半个朝堂?岳父退下来,皇上才知道岳父不像那些轻狂武夫,得意一时,就忘了自身斤两。”玉破禅手上绕着线,亏得有金将晚在,玉将军的风头被抢,玉家虽是将军世家,却也不甚惹眼,“指不定皇帝培养蟾宫带兵用那些新武器打仗呢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,才说朝廷背着老臣研制新武器呢。父亲当那些新玩意是朝廷想拿出来就拿出来的?拿了新玩意,多了见识,皇帝眼界开了,野心就也上去了。既然有了野心,上至朝廷律法下至军中将士划分乃至军规都要随之改上一改。如此动了多少人盘子里的美味佳肴,反对的人多了去了。咱们家一向忠君爱国,况且既然早得先机,为何不干脆一早就站到皇帝那边去?”金折桂手上不动地翻动,早一步站过去,那可就是早早地跟皇帝投诚了,比千方百计地防着皇帝猜忌强多了。

    金折桂想的又比玉破禅远了一些,玉破禅见她冰雪聪明却又不自持聪明,不由地心叹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

    金将晚低头望着金折桂右脚垂在炕边一晃一荡,心叹金蟾宫虽没长大成人,一切还没定数,但想来将来不如金折桂多了,若是金蟾宫小心谨慎一些,至少他能含笑九泉了,“如此看来,我还是退了的好。”

    沈氏也想叫金将晚告老,年纪一把动弹不得了再告老还乡,有个什么意思?暗暗佩服金折桂、玉破禅两个能说服金将晚,活动了一下筋骨,有些藏不住欢喜地问:“那几时退下来?”

    “我如今上折子请求卸甲归田,只说旧伤复发、事事力不从心。皇上必要挽留我一二,我再上折子,他必会派来他中意的接任之人,叫那人来试探我。等那人来了,我便把西陵城诸事悉数交托,如此皇上知道我是真心告老没有丝毫藏私,我再上折子,皇上前后见到我三道折子……如今又用不上我,便会将我调回京城。如此成了个没兵的将军,渐渐我与那些老将们疏远了,只管领着你母亲游山玩水。”金将晚望向沈氏,嗟叹道:“没两年,跟老臣老将们远了,又没实权,就连家中二弟都能骑在我头上,皇上看咱们家来头大却又没跟老臣老将们有什么纠葛,就能放心用蟾宫了。”

    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沈氏心知金将晚那句“游山玩水”心口不一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以示安慰。

    “如此也好,咱们两口子能好生照看星儿了。这西陵城,我琢磨着,还要在这待上两年。”金将晚转瞬又笑了,他对金折桂、玉破禅信赖得很,对朝廷研制新武器的事笃信不疑,又觉樵夫多得一把新柴刀,家里都要变上一变,又何况是朝廷,是以对朝廷将来的变革,也深信不疑。

    “说起来……”

    小星星三个字立时吸引了众人注意,大凡说出这三个字的,后头难免会跟着长篇大论,于是眼瞅着小星星伸着手指头挨到金折桂跟前,众人都等着看她要说什么话。

    “说起来什么?”金折桂盯着小星星黑黝黝的眼珠子。

    “说起来……”小星星指手画脚,最后揪住金将晚的胡须,“尤儿爹……”一伸手,又指向玉入禅光滑的下巴,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,最后紧紧地靠在沈氏肩膀上,“老。”

    “星儿这是什么意思?”金将晚激动地问,虽觉得小星星十分有长进,一下子说了那么一串话。

    “嫌你老呢。”沈氏笑了。


    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