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生活不易-《补天游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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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宁负大概浏览了一遍这些兼职,有很多都是他之前做过的,发传单、流水线上贴标签,废品回收站里码瓶子......但是这些兼职基本上都需要全天去做。而时间比较灵活的,比如代笔,宁负不觉得自己能够胜任。

    虽然他为了消磨课堂时间偷着看了不少闲书,也试着写过诗歌,但是文学创作和应用写作泾渭分明,况且他写的诗没人看,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。

    宁负躺在床上,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,没有手机,睡觉都不习惯。他感觉黑暗似乎有了重量,变得粘稠,向下压地他喘不过气来,他又发病了。

    无数的流光让他眩晕,噪音连绵不绝,他胸闷又恶心,抱着头又一次蜷缩起来。可那些流光与噪音不会这么轻易就从他的脑海中离去,宁负张开嘴想要大声喊叫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感觉自己被丢在海底,皮肤的每一寸都承受着深海的万钧压力。那些流光忽远忽近,就像海底游弋的发光怪鱼。抹香鲸的歌声贯彻而来,让他在精疲力竭的挣扎中陷入醉酒般的迷幻。

    宁负感觉自己要被分而食之,不是怪鱼,也不是抹香鲸,而是这片深海本身,他的骨骼被一点点压碎,血肉爆裂,像雾一样,慢慢化开,成为这深海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他忽然有种感觉,这才是生活真实的模样,他就像在《加勒比海盗》的“飞翔荷兰人号”上一样,成为了船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夜幕撤下,白昼如期而至。宁负拉着赵林去买了一箱袋装的泡面,又去食堂要了不少一次性饭盒,他把泡面掰作两半,刚好放进一次性饭盒中,倒上热水当作一餐。没办法,舍友都没什么钱。

    在等待手机邮寄的这几天,宁负还是没有好好学习,多半时间他都在靶场练枪,他越来越喜欢练枪的感觉,左右摇摆,躲避假想中的子弹,随着节奏不停走位,射击,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对于鼠标的控制和视角的感知又上了一个台阶。

    这种孤独且单调的氛围让宁负想起典越,那时每天放学典越都会绕着操场跑圈,做值日的学生也已经走了,住校生正在食堂吃晚餐,操场上空无一人,天空像一块被风化的红色岩石,典越不知疲倦地一圈圈跑着,宁负就靠在篮球架底下看小说。

    典越在家里大概也会一个人做着俯卧撑,十,二十,三十,一边做一边数着,这种孤独有种残忍的美感,好像逆行,好像绝境中的坚守。

    可如果典越对抗的是自己身体的极限,那么宁负对抗的又是什么?

    这段时间宁负也很少和桃酥聊天,他不想把让消极的情绪影响他人。宁负很有自知之明,有些人的悲伤很可笑,比如,一边在垃圾堆里挑三拣四,一边抱怨自己遇人不淑。而宁负的悲伤是会传染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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