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-《闺门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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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驶进安河桥的时候,两家换马车。傅云泽依依不舍的给她道别,方相君和林秀茹各自带了孩子上马车。黎宛涵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桥上那个负手而立撕画的人,十七岁的少年芝兰玉树,气质淡雅。唯有一张娃娃脸格格不入,像个空长高个的小孩子。他身上还是那件绣了云鹤的蓝袍,在左袖角。他每件衣服左袖上都有一只白鹤。
松斋白鹤空少年,不如金陵贺放玉。这句话是一个可笑的落魄书生来嘲讽他的,为了蹩脚的押韵颠倒了名讳次序。这是反话,表面上意思是说松斋的鹤也先生不如金陵的贺玉放,但在当时的语境下,就是贺玉放你脸好大。
庙堂清流们都喜欢读《松斋先生散记》,这本散记前期是真散记,和沈复的浮生六记相差无几,无非是聊聊生活,感慨感慨人生。可不知道从哪天起,松斋散记开始涉足议论朝事,妄议朝政本就是大不敬杀头之罪。像贺玉放这样大放厥词,印成小册子四处分的,在大祈朝可是凤毛麟角的第一人。但这个鹤也先生马甲捂的极好。
大家都不知此人真身是谁。知道的,也都保持看破不说破的姿态。这件事后来还是被傅云泽戳破的。傅云泽戳破后,黎宛涵才知道鹤也先生就是贺玉放在上层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。而是他太微小了,在百姓眼里已经是天大的事,在天家眼里不过是蜉蝣撼大树的蚂蚁罢了。
百姓识字的少,都是人云亦云的听说。只知道有一个敢这么跟朝廷作对的贺玉放,个个鼓掌称赞好,口口相传,给人造成一种假象鹤也先生是个敢于谏言的清流,可惜就是怀才不遇。有大官要害他,不让他在仕途上冒尖。于是百姓们拥护他,欢呼他,将他捧得高高的。后来大家总喜欢用多读书来调侃智商是不无道理的。愚民开智,第一步就是读书。
聪明人不好糊弄,也不好操控。权钱色最怕的只有两个字,气节。万幸这个世上有气节的人少之又少,不然统治者一年要杀多少人。
想要倾灭这种火苗,连指关节都不需要动。只需要以谣止谣,封官赐宅给钱,识相了见好就收,拿着东西谢皇恩浩荡,行了,皇上已经知道有你这个人了,用不用你两说。不识相的,悄悄拖走杀了。和你们赌根油条,朝廷只要有心想瞒,这事百姓十年八年都不知道。坊间只会唏嘘一代清流也掉进了世俗的权力窝。
贺玉放是个光棍,无父无母,只有一介恩师还是朝廷的人。通读他松斋散记的,也多是朝廷众人。除了那些权倾世野,又突然淡泊名利想要归于田园,还不怕死,也不想自己孩子妻子父母的光棍。突然痛哭流涕,感动于鹤也先生的才华,为他的折陨而扼腕痛惜,不惜顶撞皇上也要替他翻案,昭告世人的可能性——实在微乎其微。
所以朝廷不想理他。
贺玉放是很多年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,所以他对那个捧着松斋散记的视若真箴的落魄书生说,那都是狗屁不通,你别看了,误人子弟。落魄书生被踩着痛脚一样破口大骂,就像后世脑残粉围护自己爱豆一样,连贺玉放祖宗十八代都不带脏字的羞辱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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