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是民乱,而是世乱-《天下无敌初阶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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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是我们命贱福薄,不该拖累唐公子,城里再来人公子不妨和他们去了。」

    白叔人憨实,一心为他人着想,将护身符往外推。

    耆老们也知道前途堪虑,能活一个是一个,唐寅前程似锦,又是有慈悲心之人,这样的人才能为百姓谋福祉,不使悲剧重演。

    他们却不能代表所有人,听到唐寅要走,纷纷开口挽留,唐寅是唯一能跟说上话的人,少了他,只能坐以待毙。

    哭诉、跪求,一些人甚至把自己娃儿抱到唐寅跟前,期盼唐寅能赏娃儿一张卖身契,随唐寅入城,让自家香火得以延续。

    平时老实巴巴的乡下人,为了唐寅要收下谁家的娃儿争得面红耳赤,不肯退让,最后还是耆老们动怒要他们闭嘴,让唐寅自个决定。

    「一起来就一起走,知府大人若是不肯安置咱们,伯虎是不会进宣州城。」

    挑谁都不对,再者,要抛下他们,他又何必自断一条腿混入流民之中,纵然做了准备,破嗓子又担保立刻接上绝不会留下后患,唐寅依然痛得冒出一身汗,下了重本,不加倍捞回来,对不起这条腿。

    另外两辈子加起来,还是第一次挨人巴掌,本来唐寅是打算在调戏小姑娘,让娇滴滴的小姑娘给他一个开门红,想不到却叫武夫占了便宜去,一掌之仇非报不可,不是说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吗?

    前世他满口慈爱、宽恕、赦免,说得太多,连自己都相信只要用爱就能解决核武冲突、温室效应、爱能发电,消弥天灾人祸,自欺欺人的话这辈子不想再说。

    对天发誓不会弃众人而去后,流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,各自领妻小在原地休憩。

    一个时辰后,倪举人去而复返,同样是一小队护卫却不见那位出言不逊的小尉。

    「知府大人罚了他十军棍算是给贤弟道不是,看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,贤弟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回。」

    平心而论,倪举人也觉得这处罚轻了,承平时期,向小尉这样一个小小军官,随便冲撞一个贵人,不死也要脱层皮,但现在战事未停,知府大人多少也得顾虑武将及军士的想法。

    唐寅不冷不热道:「言重了,伯虎并不委屈,那位将军也是急着回去复命才会口不择言,只要知府大人能收容我们,受点皮肉疼算得了什么。」

    真有心结交,宣州知府不会轻易放过小尉,可见自己对他而言,也不过是尽个表面功夫罢了,小尉说到知府的心坎里,追封不是真封,给予死者的优惠,套不在活人身上。

    「大人希望能与你会晤一谈。」

    倪举人说话时,眼神飘移,显然是心虚。

    「伯虎才刚对天起誓,绝不私相收授,不会独自进城。」

    摆正态度,要嘛知府出城来,不然拉倒。

    对唐寅的刚正,倪举人是又爱又恨,年纪轻轻怎么那么食古不化,士大夫要胸怀天下,眼光不能局限于一隅,妇人之人成不了大事,百姓无辜,但能为日后大翎兴盛而牺牲,他们也是死得其所。

    「就知道你会这么说,大人答应与你在城门一会,你且随我走一趟。」

    人品尊贵,言行合一的君子之风,倪举人打从心眼欣赏唐寅,能帮的忙他一定帮。

    「太好了,照菽兄请稍后,我请人跟他们说一声马上就走。」

    唐寅小声跟狗鼻子交代,狗鼻子瞪直了眼睛,怀疑自己听见的话。

    「还不去。」

    听到唐寅喝叱才回过神,满头雾水去张罗唐寅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告知众人后,唐寅在无数恳切眼神目送下,坐在担架上,任由狗鼻子与破嗓子抬着,彷佛搭的是八抬大轿般地平稳,纸扇熏风,摇出八、九分的隐士之风,破嗓子习惯了眼不见为净,狗鼻子却仍纠结在唐寅刚刚要他办的事上,怀疑唐寅是不是病了。

    绝对是病了,而且病得不轻,狗鼻子思量着等这件事了,要找个丈夫瞧瞧唐寅,精武门门主是个疯的,他这个副门主腰杆也硬不起来。

    心里暗自盘算着,脚步不停,没多久来到城门口。

    从城墙望过去一行人的行踪全在掌握中,人一到,小门便开启,宣州知府领着一匹人迎上前。

    「下官参见存义侯。」

    礼不可废,照做一遍官样文章。

    「伯虎不敢受大人的礼,这次蒙圣上垂怜下旨封赏,伯虎无德无能愧不敢当。」

    及时拦住知府行礼。

    「贤侄客气了,圣上英明,得知贤侄仍存活在世,必然会再下恩赏,以慰贤侄为国所受的苦难。」

    知府很满意唐寅知守本分,没拿着虚爵说事,同时改了称谓,以上位者自居。

    「本官有话直说,大楚既亡,大翎即将回归一统,外头乱民纵然身不由己,但朝廷不容许逆贼横行,新旨意颁下前,本官断不容乱民在宣州府内流窜,大义面前,小恩小惠不值一提,贤侄还是尽早与乱民划清界线,莫要自误。」

    「禽兽尚且知悉反哺之恩,乡亲们在伯虎危难之际拉了伯虎一把,伯虎实在无法见死不救,大人应知,朝廷不会真的对江宁百姓下死手,终究会下令赦免,您高抬贵手,无须开城,只消允许让他们在宣州躲上一阵子,既是积了功德又能博得美名,伯虎愿意以性命担保,绝不会给大人添乱。」

    休说万余人,放个一千人进宣州城都会影响城中秩序,唐寅只求知府默许流民留在宣州府内。

    「大人要是不放心,可划出一地让他们待着,再派兵监管,吃穿嚼用伯虎会自行筹措,府库无须耗损一颗粮食。」

    自缚手脚将身家性命交给宣州府衙。

    这道理宣州知府何尝不知,但他必须拒绝,答应唐寅等于是将手伸进江宁府治权内,公然违抗新皇旨意,为了一点小名声,做出授人以柄的蠢事得不偿失,万余人留在宣州府内一天,府内的治安便多一份变量,更何况等乱民得知待在这里安全无虞,从各地奔逃过来,届时他倾尽所有兵力也镇压不了。

    「本官素来奉公守法,朝廷既然下了明令,大楚人便是逆贼,唯上天有好生之德,本官也不是滥杀之人,只要乱民别踏进宣州府,本官不会刻意为难他们。」

    大楚人三个字定调流民的命运,留在江宁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「大楚立朝不过数月,江宁人无奈从贼,心一直是向着我大翎,那里曾是今上藩地,金人蓄意扶持秦桧在江宁登基,无非是想我朝君民离心,官兵每杀一名江宁人,就趁金人的意一回,令亲者痛仇者快,金人今天能在江宁扶持一个大楚朝,他日就能在长安弄出一个大魏朝,若是金人过了长江打进宣州府,随便找了个人称帝,大人也要将宣州百姓杀个干净吗?大人明鉴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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