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庆阳山-《剑亦有道》

    话说昆吾剑派莫云、蓝双两人,架着吴瑜出了神刀庄园,一路并未往梵城方向前行,而是选了偏东南的方向一路飞奔。少女周梦萱静静跟在后面。日头渐渐西沉,云双两人找了一僻静的小树林当中,才放下吴瑜。此时吴瑜依旧全身僵直,甚至开口说话都是不能。两人将吴瑜靠在一株树上,莫云查看一番,才对蓝双道:“双师弟,吴师弟全身经脉都被封闭住了,还得我俩合力才能一一化解。”蓝双点了点头,一边伸手贴在吴瑜后背,一边对莫云说道:“云师兄,这白友川一招就封住了吴师弟全身经脉,他的内劲怎么会如此之强?”莫云眼神有些凝重,道:“双师弟,我们之前都太高估了自己,小看了天下英雄。”

    蓝双被这句话说得一愣,随即苦笑道:“是啊,不说这白友川,就是那酒馆当中的白衣少年,劲力也是厉害无比。”两人对视一眼,莫云转头对少女说道:“周师妹,劳烦你护法,我跟双师弟替吴瑜师弟推拿经脉。”那少女点了点头,嗯了一声,她极少说话,就算对同门师兄师姐,也是说话甚少。云双两人也不介意,当下便开始运气全身劲力,在吴瑜身上推拿起来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之后,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。吴瑜醒转,环顾四周,又记起在神刀庄园中发生的事情,顿时明白了过来。周梦萱瞧了过来,吴瑜抬头与其目光对视,脸色更是分外难看。“啊...”一声大吼,吴瑜拔出长剑,一剑刺向背后大树,他修炼多年,功力之强,树木怎能抵挡,长剑瞬间刺了个对穿。他左手扶着树木,胸膛起伏,眼中恨意无尽。

    少女转过头,不再看他。莫云看向吴瑜,眉头皱着,半晌才道:“吴师弟,白友川成名多年,人也已到壮年,劲力高强,也属正常。师弟尚且年幼,又是掌教亲传弟子,有师门绝顶心法,假以时日,那白友川哪里会是师弟你的对手。师弟切不可一时意气用事,加紧修炼才是。”蓝双在一旁,也点了点头,附和道:“吴师弟,云师兄所言正是,你就不要气愤了。”两人一番规劝,吴瑜脸色才好了些。四人又停留了一会,才出了树林,往梵城行去。此时黑夜来临,天空繁星点点,微风吹拂,像是母亲温柔的抚摸。

    四人行走不快,此处距离梵城也就十来里,自不必着急赶路。

    一处村庄之中,亮起几十处灯火,不时传来几声犬吠,更添了几分宁静。吴瑜深吸一口气,瞥眼望向宁静的村庄,心情顿时好了一些。忽的,几条黑影闪烁,片刻间便进了村中之中。四人都是感应敏锐的武者高手,自然都发觉了异常,停了下来。莫云看了看,便对几人道:“师弟师妹,我们过去瞧瞧。”

    四人轻身掠进村中,分开查看。片刻,传出一声轻微的呼救,吴瑜离得最近,也不多想,提了长剑,便飞掠过去。莫云几人也跟了过来,进了一户农家院落。只见门沿处躺着两个人,脖颈处有着血痕,已然没有了气息。正待查看,不远处又有惨叫声传出,几人飞掠过去,瞬间便到了那处院落,分头围了起来。只见院落中一个穿着黑袍的人,正伏在农户身上,嘴巴贴在农户脖子,发出汩汩的声音。那农户兀自全身抽搐,并未死去,只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。四人看得吸血妖人,心中顿起杀意。吴瑜按耐不住,当先冲到院落,长剑刺向那黑袍人。黑袍人似是功力不高,后知后觉,见得长剑刺来,慌忙间滚向一旁,却是没有还手之力。吴瑜本就心中不痛快,此时哪里会多想,又一剑刺出,正中那黑袍人前胸,一剑毙命。莫云看得皱眉,不想这个黑袍人实力如此低微。三人跟着掠进院落,吴瑜挑开黑袍,只见此人面色惨白,似是长久不见阳光,嘴里汩汩冒着鲜血。而那农户此刻也已死去,脖子上两个血洞,在月色下显得极为狰狞。莫云皱眉想了想,低声道:“师弟师妹,这几个黑袍人实力不高,我们分头寻找,找到之后留下活口,半柱香之后,带到村口那株大梨树下汇合。”几人嗯了一声,便自分头在村中寻找起来。

    很快,进入村庄的另外两个黑袍人,便被尽数捉住,带到了村口。莫云所料不差,两人实力与之前被杀死的黑袍人相仿,几人不费多大力气,便逐个擒住了。莫云拔出长剑抵在一黑袍人咽喉,厉声喝道:“说,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”吴瑜皱着眉头,他早已认定黑袍人正是最近传闻的“血魔宗”妖人,不明白莫云为何会明知故问,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。两个黑袍人颤颤巍巍,那被长剑抵住咽喉的黑袍人嘴里支支吾吾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莫云眼中凶光一闪,长剑一送,顿时刺穿黑袍人咽喉,长剑拔出,鲜血汩汩直冒。另一个黑袍人咽了咽口水,吴瑜看得好笑,道:“吸人鲜血,害人性命之时,怎不见你们多害怕?此番轮到自己,又怎地如此怕死起来,真是好笑...”莫云如法炮制,长剑又抵在一黑袍人咽喉之上,还不待说话,那人便答道:“我说,我说,大侠饶命...”莫云移开长剑,贴在黑袍人肩头,语气冰冷的道:“还不快说,你们是什么人?”黑袍人答道:“我们是血魔宗外门弟子。”莫云眉头一皱,问道:“外门弟子?血魔宗有多少外门弟子?除了外门弟子,还有些什么人?”黑袍人跪在地上,颤声道:“外门弟子大概有两三百人,除了外门弟子,还有内门弟子,和...和宗门长老。”莫云又问道:“那内门弟子有多少,宗门长老又有几人?”黑袍人连道:“内门弟子有多少,我也不知,只知晓宗门挑选内门弟子非常严格...”莫云瞧得他神情,知晓对方多半没有撒谎,恐怕是真的不知。当下又问道:“那宗门长老,你也不知道了么?”那人连道:“宗门有十三位长老,入门弟子,都被告知过。”莫云听得这话,眉头皱的更深了。蓝双在一旁道:“师兄,他一个外门弟子,怎会被告知门主长老的讯息,不要被他骗了。”黑袍人听得蓝双所言,顿时吓得连伏在地上,磕起头来,“我说的都是实话啊,哪里敢欺骗诸位大侠。每一个弟子入门,都会被告知门主一共有十三位长老。至于为何,我也不知道啊...”

    莫云想了想,又问道:“你们宗门在哪里?”黑袍人恭敬答道:“小的没有去过宗门,不知道总部在哪里...”“哼...”蓝双一声冷哼,“你最好说些有用的,不然下场就跟他一样。”说着指了指一旁早已死去的黑袍人。

    “是是,我们外门弟子,每隔一段时间都在庆阳山里聚集,由门中长老带着,进行拜神仪式...”黑袍人连连说道。

    “拜神仪式?什么拜神仪式?”蓝双皱眉问道。黑袍人眼中露出向往之色,道:“我们聚集在一起,跪地祈祷,长老念出一些经文,我们跟着念...那经文似乎有着魔力,每次念出来,都会感觉心中宁静,身体暖洋洋的,好像在云端一般...”黑袍人兀自说着,眼神泛着痴迷之色。一旁听着的四人,此时尽皆是眉头紧皱,莫云心下思量,“看这黑袍人神色痴迷,想是对那经文尊崇无比。静气安神的经文秘法,何其少见,怎地这突然出现的血魔宗也有此法?”想了想,莫云又沉声问道:“你们拜神仪式何时举行?”黑袍人兀自痴迷,想也不想,便道:“就在今日。”说罢突然惊醒,眼神之中有些慌乱,像是说漏嘴一般。蓝双捕捉到黑袍人眼神,顿时大喝道:“如此紧要之事,刚才怎么不说?是不是还有许多事情瞒着,心存侥幸?”他这一喝,饱含昆吾剑派无上心法,自有一股大气凛然之势。黑袍人哪里能够抵挡,伏在地上连连扣头。

    莫云挥手阻止了蓝双,又询问了一番,见已然问不出什么来,心中琢磨一番,又与几位师弟师妹交换了眼神,才对着黑袍人道:“你头前带路,带我们去你说得那聚集之地。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,定叫你身首异处。”说罢收回长剑,黑袍人连道不敢,又自起身,辨明了方向,朝东南方向行去。黑袍人功力低微,几人也不怕他逃跑,自顾自在后面跟着。黑袍人行了一段,见几人距离自己尚远,便发足狂奔起来。这一奔,就是半个时辰,黑袍人累得气喘吁吁,回头看去,只见四人远远吊在后面,游刃有余,心中不禁断了脱身的念头。

    两拨人一前一后,在夜色中前行。

    直到了夤夜时分,才堪堪赶到庆阳山。只见山势连绵,偶有悬崖峭壁见于眼中。黑袍人寻了山中小道,不作停留,便自进了大山,昆吾四人远远跟着。山中树木极为茂密,灌木丛生,点点月色透过树梢上得缝隙,照到林中,更添了几分清冷诡秘。黑袍人对山路似是极为熟悉,左拐右拐,遇到岔路,也不停歇。昆吾四人视野所及,已看不到黑袍人。不过四人修为都是高深,循着林间发出的声响,也不紧不慢的跟着。

    约莫又过去一个时辰,几人已深入庆阳山。黑袍人行到一山头,拐往右方,片刻,便到了一处山坳当中。莫云四人跟到山头,只见那处山坳中,隐隐传出火光,以及细微的交谈之声。四人在山坳附近找了处高低,便细细观察起来。只见山坳当中,约莫二三十黑袍人聚集,或盘膝打坐,或三两扎堆低声交谈。中间点了一簇营火,枯木燃烧,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。四人跟踪的黑袍人进了人群,一路小跑,到了一黑衣老者身前,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,四人相隔甚远,却是并未听清。那老者听完,一挥手,便走过来五六个黑袍人,老者交代一番之后,那五六人便自分开,在山坳四周仔细搜索起来。莫云瞧得仔细,示意师弟师妹注意隐蔽,四人又伏低了一些。那五六人一番搜索,哪里能够发现功力远高于他们的昆吾四人,自是无功而返。老者见得几人归来,又自四下瞧了瞧,便也不再动作。

    此间,又有不少黑袍人来此汇合。半个时辰过去,山坳中的黑袍人已增加到了四五十个。老者一声咳嗽,黑袍人纷纷起身,只听老者说道:“大家听好了,此次聚集,跟以往不同。我将带领大家前往我血魔宗总部,拜见宗主,以及诸位长老。”老者一句话说完,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,接着爆起一阵欢呼之声。

    老者声音颇大,莫云四人听得清楚,正自凝神看着山坳众人。只见那老者转到山坳中一块巨石之后,已然看不到身影,众人看得好奇,昆吾四人也皱眉不已。半晌,巨石后想起一阵机关轰鸣之声,只见那巨石竟然缓缓移动起来。只一会儿,便露出来一个一人来高的洞口。众黑袍人好奇不已,他们在此聚集已有数次,却是从不知晓巨石之后还藏有机关。在老者的招呼下,众人灭了营火,排着队列,依次进了洞口。转眼间,山坳中的黑袍人尽数进了洞中,那老者左右看了看,也跟着进去了。巨石缓缓转到原地,山坳恢复了安静。除了还在冒着青烟的柴火,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
    莫云四人现出身形,掠到山坳当中。几人都自凝神吸气,不曾料到发现血魔宗老巢,竟然会如此容易。四人在山坳中一番查看,半晌,几人转到了巨石之后,细细摸索起来。此处看起来平平无奇,一眼看去,竟看不出丝毫端倪。

    “师兄,快来看!”蓝双蹲着身子,突然对莫云说道。莫云连忙过去,蹲了下来,顺着蓝双手指看去,只见一块平整的石板一侧,有着一个圆形的突起,非常的隐蔽。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,很难被发现。莫云一边伸手摸索,一边皱眉思考,半晌才停下来说道:“师弟师妹,此番已经发现血魔宗巢穴,此处如此隐蔽,多半便是血魔宗宗门所在了。”几人纷纷点头,吴瑜突然说道:“云师兄,既然如此,我们便进去瞧瞧看。”

    莫云淡淡嗯了一声,眼睛看向蓝双,只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,又瞧向师妹周梦萱,只见她面无表情,在月色下略显清冷。周梦萱见得师兄瞧向自己,轻轻点了点头。莫云又自沉思片刻,才道:“既然师弟师妹都想去瞧个究竟,我也不会阻拦,但此处多半是血魔宗老巢,定然危机重重,我等四人势单力孤,若是深陷其中,怕是难以脱身,所以我们得分头行事。”几人听得点头,莫云一向沉稳,思考周密,又是同门师兄弟(妹),几人自然非常信任。莫云对着蓝双道:“双师弟,我们分头行事,我带师弟师妹进洞打探,你且下山,去往神刀门,将此处之事如实告知白友川及众位同道高手。”蓝双皱了皱眉,道:“云师兄,就怕我去了,那神刀大会上的众位前辈高手也不会来此啊。”莫云听得蓝双所言,脸上泛起笑容,道:“你只须这般说...”

    蓝双听得师兄妙计,心中更是佩服无比,他与莫云相交多年,外出闯荡游历也跟在一起,自然颇为了解对方。当下嗯了一声,说道:“既然如此,你们注意安全,小心行事。告辞!”说罢便转身掠出山坳,径直下山而去。

    莫云几人见得蓝双离去,纷纷转头看向那机关,莫云用劲一拧,机关发出声响,巨石也缓缓移动起来,不到片刻,便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来。几人对视一眼,莫云抽出长剑,横在胸前,便带头进了洞口,吴瑜、周梦萱两人兀自跟着,也进去了。巨石缓缓转动,又回复了原来位置。